谷子专题

中国古代粟作研究

作者: 何红中

导师: 惠富平

学位: 博士

学位授予单位: 南京农业大学

学位年度: 2010

发表时间: 2010-06-01

页数: 215

中图分类号: K207

关键词: 粟作;粮食生产;中国古代史

摘要: “粟”属禾本科狗尾草属一年生草本,栽培粟的学名是Setaria italica Beauv.,由狗尾草(Setaria viridis)人工驯化而来,中国北方俗称“谷子”,脱壳加工后称“小米”,南方则通称“小米”。中国是世界上粟种植面积最大的国家,世界上90%以上的粟栽培于中国,其次是印度和前苏联;日本、朝鲜、阿富汗、伊朗、美国、加拿大,以及罗马尼亚、波兰、澳大利亚和南非等国家也有少量栽培。中国是世界栽培粟的起源中心,有着最为悠久的种植历史,拥有最丰富的生产与利用经验。 关于粟的起源中心问题,在早期的学者中是有争议的,但现在无论是从遗传关系、野生分布、考古遗存、栽培粟本土特征,还是从语言学、民族学方面的证据,都证明粟是在中国最早被驯化的。但在具体起源地问题上尚有争议,至今未能达成一致意见,目前只能说粟的起源中心在中国北方地区。至于粟作究竟起源于平原还是山地,本文从原始农业起源于山地说,即认为粟作农业发端于山地边缘,这符合中国粟遗存的分布特点,而且世界范围内的农业遗存规律也支持这一结论。关于粟的起源时间问题,根据全球冰期退却的时间判定,我国黄河流域大概在距今1.2万年前有条件从事种植的尝试,而我国北方地区有7500-8000年前粟作遗存的发现,而且这些地区的农耕已经有了相当长的发展期,具备了简单的生产、加工及储藏能力。另外,这一时期温度的升高又改善了环境和定居生活条件。所以,有理由判断中国粟作农业起源的时间当在距今10000年前左右。 目前我国共有近60处左右粟的遗存,从空间分布上看,黄河中上游地区占有绝对优势,可以称作一类粟作区;下游的山东、江苏、安徽以及东三省,可以看作是两个二类或次要粟作区;台湾、西藏和云南只有零星的发现,属于我国的第三类粟作区。但如果从时代上来看,以磁山和裴李岗为代表的中原地区、以内蒙古赤峰兴隆沟为代表的东北地区,发现的粟遗存是目前我国最早的,处于粟作的第一层次区;东方大汶口文化、西方马家窑文化、北方红山文化发现的粟处于第二层次区;而边远地区,包括新疆、西藏、云南、台湾等地发现的粟都是新石器时代晚期,则属于粟作的第三层区。关于粟在世界上的传播,学界的观点是基本一致的,即世界上的栽培粟基本上都是由有中国外传的。而对于粟在国内的传播,一般认为:粟的传播以黄河中上游为中心,向西传到新疆地区,向东北传到吉、辽地区,向西南传到西藏、云南地区,向东南传到东南沿海和台湾地区。 中国栽培粟的历史非常悠久,至少可追溯到新石器时代中期,但在这八千多年漫长岁月里,粟作经历了一个演进过程。史前粟作经历了由萌芽和形成、初步发展直至发达与兴盛的过程,并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取代了黍,成为北方最主要的粮食作物。而进入有史时期以后,粟作经历了由原始到传统的过渡,并经两汉到魏晋南北朝时达到繁盛,在这一时期粟位居“五谷”之首,在产量上也由早期的90斤提高到120斤左右。但中唐以后这种格局被打破,稻逐渐代替了粟在粮食作物中的首要地位,麦也紧紧跟上,与粟处于同等地位了。而至宋元时期,水稻在的主导地位完全确立,麦的地位也逐渐超过了粟,这样原来以粟、麦为主的粮食作物结构,便为稻、麦为主的粮食作物结构所代替了。之后粟作逐步走向衰落,直至明清时期被作为救荒作物。 中国古代粟的名称繁多,且在命名上颇为混乱。稷究竟是粟还是黍(穄)?曾是千余年来悬而未决的问题,但越来越多的证据都说明稷就是粟。在考察古代粟的名称演变时,本文研究认为:“稷”是粟在商周时期的别称,但战国时已不常用,至西汉时则逐渐隐去。“禾”本为粟的原始象形字,后可引申作谷物总名,且这两种用法一直延续至清代,但战国秦汉时是粟的主要称呼,宋代以后南方地区也有专指稻的。“谷”最初被用作谷物的总名,且这种用法一直沿用至今,但最迟至西汉已有称谷为粟的,而魏晋以后则成为粟的普遍称呼。“粟”本义是指谷子的籽实,而且这种用法贯穿整个古代史,但战国秦汉时可泛指谷类籽实,魏晋以后则演化成谷子的专名,即可指植株也可指籽实,唐代以后还可以专指稻。另外,粢、粱、秫、(?)、芑也属于粟,或是祭祀之物或是特殊品种。中国粟的种植历史悠久、地域广阔,在近万年的漫长岁月里,经过不断地自然和人工选择,还培育出了许多不同的品种。其中有几百个品种见诸于文献:《诗经》、《管子》、《齐民要术》、《授时通考》、明清地方志、《马首农言》、《救荒简易书》等。这些品种常常连续几百、上千年,它们保留了古代粟的遗传基因,对于抢救和保护种质、培育新的品种,具有重要的传承作用。 中国古代粟的栽培经验丰富,主要包括了耕作制度、整地播种、田间管理、收获等,其主要特点可归纳为以下几点:一、形成了一套轮作复种和间作套种的种植制度,如《齐民要术》所载几种轮作:绿豆→谷子→黍;大豆→黍→谷子;麦→大豆→谷子;麦→小豆→谷子;小豆→麻→谷子;小豆→瓜→谷子;麦→芜菁→谷子,还有小麦套种谷子、谷子混作豆类、粮菜和粮豆间作谷子。二是形成了深耕细作、因时因地因物的一套耕作技术体系,并讲求深耕、疾耰(或熟耰)以达到防旱保墒的目的。三、重视选育和繁殖良种,积累了丰富的品种资源,讲求谷子的粒选、穗选和混合繁殖,并在播种之前还要进行一次选种。四、掌握种子的播种量、适时播种,并要求把握播种的深度和密度,注意做到合理密植。五、重视积制肥料,合理施肥,培养地力,用养结合,保持土壤肥力常新壮。六、注意兴修农田水利,实行有条件灌溉。七、做好中期田间管理,如注意间苗、补苗及其密度,加强中耕除草及壅土,采用综合方法防治病虫害。另外,作物的收获乃农事之终也,自古要求准确把握收获期,并主张及时速获、适当早收。在具体收获技术方面,原始的办法是直接把成熟的稳头摘下,后来逐渐被收割工具石镰等代替。收割完的谷子还要堆积一段时间,“待干”以后还要脱粒,谷子脱粒时常用连枷工具,用以敲打谷子的穗头脱粒。 除了关注耕作栽培技术外,粟的贮藏、加工与利用也很重要。粟的籽粒极耐储藏,远古时主要使用地窖贮粮,后累经发展和演变,逐渐形成了仓、廪、庾等贮藏方式与技术。粟谷的贮藏有临时性和长期性区别,临时性贮藏一般没有固定地点,便于随时取用或转运,其贮存的器具有礤、蒉、筐、笛、畚、笔等。长期性贮藏有固定的场所和构筑,供大量粟谷的长久贮藏。除了有比较好的贮藏设施外,在粟谷的仓廒贮藏过程中,还要考虑到防潮、防热、防雀、防火、防震等问题,并做好日常的防护工作。我国粟谷加工有着悠久的历史,最早的加工方法可能是舂打,之后才发展为碓碾。粟的加工农具主要有:石磨盘、石磨棒、杵臼、碓和碾,最初这些农具的加工动力都是人力,但人们不断探索出新的加工动力,包括了畜力、水力、风力等。另外,粟谷脱粒及舂碓之后,需要分出糠秕和麸皮,过去是用手工来簸扬,效率比较低下,汉代又发明了风扇车(也叫飚扇),极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。脱粒后的粟谷又可再加工成小米,除了一般焖饭、煮粥等直接食用外,小米还可制成各种干粮,也是酿酒作醋的重要原料。粟还有药用功能,《本草纲目》就记载了很多药方,这些药方简洁明了、易于操作。粟又是粮草兼用作物,是北方牲畜和家禽的重要饲料。 粟是古人赖以生存和繁衍的物质基础,又是政府的财政税收来源之一,还是社会财富多寡的重要象征,关系到经济、政治与社会的稳定。因此,历代统治者都注重粟的储备,并建立专门的管理机构,对于仓库的建设、管理和使用,也都有一套完备的制度。但粟之储备并不完全为“民计”或“邦用”,而往往是为了朝廷统治之需。储备的粟谷主要用于兵资和官俸,其他还有如工程建设、赏赐与酿酒等,不过统治者为了笼络人心,在灾荒时也粜借或赈济百姓。作为古代最主要的食粮之一,粟谷必然参与市场的流通。粟最早流通形式是与其他物品的实物交换,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,又逐渐演变成交换的媒介,但最常见的交换形式还是与货币的交换。随着粟谷交换的商品化,后来又产生了粟谷贸易,主要包括官府常平和商贾贩运。由于粮食是人类生存的第一需求,也是从事物质、精神活动的必要前提,所以必须做好粟的安全工作。历代统治者想法设法确保粟的安全,从诸多方面调节粟谷供给与需求的平衡:高度重视粟的生产与管理,甚至形成了“贵粟”思想;鼓励百姓种粟,加强农田水利建设,确保粟谷生产之稳定;在边疆地区大规模屯田,增加社会粟的总供应量;加强对粟谷的管理和调度,以确保储备和使用的安全,通过这些措施维护了社会的稳定。 最后,围绕着粟的种植、加工与利用,也形成了丰富多彩的粟作文化。中国很早就有稷神崇拜与祭祀的传统,而且为历代统治者所重视和推行,上自宫廷皇帝、王侯,下至县乡官吏、百姓无不尊而从之。除了稷神崇拜和祭祀外,粟作文化还有更加丰富的内容,包括从粟延伸出来的各种寓意,以及相关的一些谶纬和民俗。粟甚至成为诗歌创作的一部分,或寓情于景或咏物明志。实际上,粟作文化一直贯穿于中华民族的历史长河中,丰富了古代中国人的文化和精神生活,为中国农耕文明的发展、社会思想的进步,也都作出了极其重要的贡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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